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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至少36名官员非正常死亡 3成患有抑郁症

2016年12月20日 06:37:36  来源:中国新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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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员失眠率25%

  近年来,官员作为抑郁症患者中一个隐秘的群体,逐渐浮出水面。《中国新闻周刊》发现,2016年已公开报道的36名非正常死亡官员中,在相关通报中,有12人被明确指出有抑郁症或抑郁倾向。

  在跟官员上课或咨询时,有一些案例让许燕印象深刻。

  曾经有一位官员在课堂上对她说:“许老师,你看见这扇窗户没有?我现在看见这扇窗户,就有往下跳的心思。”

  事情过去了多年,许燕至今对那一幕记忆犹新。她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当时,该官员说那番话时一本正经,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说的都是真实的心里感受。

  公安部心理危机干预专家、浙江省公安厅首席心理专家赵国秋,现在还是浙江省大众心理援助中心主任。他现在每周仅有半天时间坐诊,大约接诊10多位病人,很多都是公务员。

  2013年,一名患重度抑郁症的官员,提前挂好了赵国秋的专家门诊。过了几天,当赵国秋向该患者家属通知诊疗时间时,在电话那头,该官员的妻子哭着说:“昨天,他已经跳楼自杀了,现在还看什么医生啊?”

  一天后,赵国秋看到了该官员因抑郁症坠楼身亡的新闻。

  北京大学第六医院精神卫生所曾有研究证明,中国人有严重心理问题的人数比例达到13%?15%,其中患抑郁性障碍者大约占了6%。而公务员群体中患有抑郁性障碍的比例要高于6%。

  赵国秋说,通过他30余年的研究得出来的数据是,公务员幸福指数不高,心理障碍指数和职业倦怠指数都较高。“这个群体失眠的比例达到25%左右,换言之,每4个公务员里面,差不多就有1人有失眠现象。”

  赵国秋说,“10%的严重抑郁症者会以自杀方式结束病疼, 50%?60%的自杀官员本质上都患有抑郁症。”

  2012年,中央国家机关职工心理健康询问中心对20个中央部委共2500名职工进行了一项与压力有关的调研,结果有63.3%的职工认为自己承受着中等以上程度的压力。

  同年,在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与智联招聘联合发布的《2012年度中国职场心理健康调研报告》中,政府机关以3.05分,排名幸福指数倒数第一。

  公安部近两年的一组数据也引人关注:2015年和2014年,全国因公牺牲的公安民警人数分别为438名和393名,其中因在工作岗位上突发心梗或脑溢血等疾病去世的人数分别为205人和201人,其中中青年民警牺牲比例较高。

  “换句话说,近两年里,有近半数牺牲的干警不是因为与歹徒做斗争献身的,而是多种压力下发病去世的,这非常值得关注。”祝卓宏说。

  祝卓宏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心梗、脑溢血、癌症、抑郁症,这4种病是公务员最常见的严重慢性疾病。“(公务员)患这几种病的比例是不是比其他职业多,现在还没有确切数据。但是这些疾病往往都跟压力有关,压力越大越容易得这些病。”

  祝卓宏认为,从有关调研结果看,公务员的压力来源有很多,既有工作上的,也有家庭上的,还有收入上的。

  有些官员的非正常死亡,与其家人重病、去世等非自身因素有关。2015年跳河自杀的柳州市原市长肖文荪,就是由于妻子重病,他工作和家庭压力都很大,长期压力下出现抑郁,自杀前已经出现幻觉、被害妄想等症状。

  讳疾忌医

  尽管很多官员受心理疾病困扰,但很少会主动找心理医生或专家咨询。

  祝卓宏曾接触过一位基层官员,身体长期不适,怀疑自己得了严重疾病,却因怕影响晋升不敢去医院,也不敢公开此事。他把风水先生请到家中,把家具重新换了位置。过一段时间又觉得不行,就再请一位风水先生到家。

  几个风水先生折腾几次之后,他最后万不得已到北京医院看病,医生推荐他找心理医生治疗。

  最忙的时候,许燕几乎每周都要到政府部门,作与心理健康有关的讲座。她发现,讲课时,这个群体很活跃,他们很喜欢听心理压力的自我诊断与调节课程。但是,许燕也发现,这些人很少有人愿意袒露心声,不会公开说自己有心理问题。

  许燕说,她一般会留个电话号码,课后往往会有人打电话给她,但是电话中这些人也往往有顾忌,只是简单说一点,为了少留痕迹,有的人甚至刻意使用公用电话。

  有的人会找一个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约许燕面谈,聊聊其本人或“其好朋友”的心理问题。谈话时,许燕会跟他们承诺保密,全程也不会有录音录像。

  赵国秋也提到了类似的情况。他说,到他门诊去的有心理问题的官员,外地的一般提前一两天到杭州,找时间和他聊一会,配点药,回去;有的会跟他约到一个私密的地方,敞开心扉聊几个小时;也有人为了不透露身份,干脆让秘书代诊。

  让赵国秋印象深刻的是,这类人群中,为了尽量不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病情,很多人不走医保,甚至隐姓埋名。

  一位与多位高官有过直接接触的知情者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一个案例:几年前,某省一名高级别官员身患重度肝病后,通过私人关系认识了北京一名知名肝病医生,然后托其联系好肝源。在国庆假期,该官员以旅游为名,偷偷来京做肝脏移植手术。移植成功后不久,此人便回家休养。

  上述知情者称,肝移植手术价格不菲,但是该官员宁愿自掏腰包,也不敢去走医保程序。因为一走报销流程,就会形成电子记录,病情就被公开了。

  这位知情者称,很多官员患病后不敢走医保程序,但是医疗费又非常昂贵,就可能通过老板赞助,或挪用公款等凑齐医疗费。“而这样做,很容易为他们今后走上腐败道路埋下伏笔。”

  病情与仕途之间的关系,虽然并没有一些公开的规定,但确是官场的一种惯例。更重要的是,在竞争激烈的情况下,其病情很可能被对手揪住,并向组织反映。

  北京市直属机关一名官员曾向媒体透露,承认自己有心理问题,就不得不放弃一些已经到手的东西。他说,即使感觉自己心理有问题,也知道可能会引起相关疾病,也不会去咨询,因为没有人能保证这些隐私不会外传。“我也不愿意向家人或朋友倾诉,以免让他们担心,所以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

  四川省社会学学会会长陈昌文说,官员需要面对各种尖锐的社会矛盾,有些工作与自己的认知相冲突,会引起一些心理问题。而不健康的官场生态也会带来一些心理问题。这些问题如果不能得到排解,甚至刻意隐瞒的话,会进一步加重官员的病情。

  湖北省交通厅副厅长马立军在今年5月份坠亡后,与他共事多年的一位官员,曾向《中国新闻周刊》表达了对官员被污名化的担忧。

  他说,现在一旦有官员非正常死亡,网络上往往在未了解深层次原因的时候,先会发出一片叫好声。这事实上是对非正常死亡官员的不尊重,是对其做了畏罪自杀的心理预设。

  祝卓宏说,公众会把某些负面形象的公务员贴上标签后,泛化为全部公务员的整体印象,这在心理学上叫“刻板印象”。

  祝卓宏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为了消除这种“刻板印象”,一方面公务员队伍应剔除害群之马,同时也应适当引导社会舆论,避免以偏概全。

[责任编辑:李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