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泽俊:山西古建研究第一人

时间:2013-08-30 09:30   来源:山西晚报

柴泽俊:山西古建研究第一人

  晋祠里最忙的小工人

  在工地上,很快我发现一个问题,每次用马车拉来石方土方,人家报多少就是多少。我说这一马车最多能拉半方多石头,怎么可能是两方呢?大家很高兴:你会算?那以后你来给咱做这个工作。从这开始,我就专心做计算、报表事务,把工匠拆下来的构件分组编号。到了年底,献殿暂停施工。我就到了在晋祠设计太原市城市规划模型的小组做杂工,平时人家做模型我就留心看,程序、造型、彩画,一点一点学。

  我对文物工作着了迷。那时候古建专家祁英涛、杜仙洲、刘敦桢,雕塑大师刘开渠来晋祠考察讲学,我寸步不离地跟着听,对人家说的话几乎都能一字不漏地记下来,他们可以说是我的启蒙老师。

  1955年3月,省林业局的一支绿化队在晋祠背后的悬瓮山植树,我和这支队伍住一个院里,就主动帮他们扛测绘工具上山,很快又学会了各种测绘技术。

  6月,献殿又开工了,我成了最忙的人。

  1955年7月,献殿修缮工程竣工,我又开始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办。结果晋祠文物管理所的负责人向上面打报告留下我,就这样,我正式入了行。

  花8年时间给永乐宫搬了家

  1958年,治理黄河的三门峡工程动工筑坝,芮城永乐宫恰在水库淹没区内,文化部请示国务院批准迁移保存,山西成立了永乐宫迁建委,我被抽调过去,参加勘察选址、起草迁建方案、承担迁建工程的施工和管理。

  永乐宫迁移保护大家都没干过,在我国文物保护史上无先例可循,责任重大,技术难题甚多,尤其是迁移壁画,国内外都没成功先例。尽管有祁英涛等专家主持设计,施工前期给了技术指导,但施工工作的重担一直落在我这个业务知识和技术能力都极为“浅薄”的人身上,

  刚去时我只有24岁。从1958年的8月8号进永乐宫,到1966年8月8号回太原,8年我只回家过了两个春节,工地上根本离不开人。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有什么“武功秘笈”吗?要想搞文物搞到这个程度,你就得把中国文史知识、考古学方法、工科的技能(绘画、测量、施工)集于一身,才能承担起这项工作。

  在建筑上,建筑史、建筑结构、建筑力学、建筑材料、建造功能技术、建造规划、布局,甚至材料的加工,施工的技术方法你都得会。

  除过这些以外,社会科学、宗教学、道教、佛学、佛教史、道教史,包括佛教的宗派,你都得学习。

  我一直在拼命地学习实践,白天工作,晚上总结,8年共整理笔记16本,记录卡片近万张。胃溃疡发作疼得实在受不了,就拿个木棍或算盘顶着胃。

  做这种事,就得不把它当成苦,就得做别人眼中的傻子疯子。

  1966年,永乐宫迁建工程告竣,机关接连3次电报,催我回太原参加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

  32岁的反动学术权威

  一进了机关大门,就傻了,90张大字报“欢迎”着我。

  三个罪名:走资派、反动学术权威、为吕洞宾修府造庙的牛鬼蛇神。挂上牌子批呀斗呀,开始调查我的问题。

  迁永乐宫时芮城县的县长,想买点刨花生火用,交了十块钱,一分钱一斤,我给他用车拉了一千斤。调查的说这就是行贿受贿的证据!他们去找县长取证,被他痛痛儿地骂了一气:你们觉得不亏心?良心上也过得去?

  我到什么时候都敢说我没有一分钱的贪污,没往家拿过一件文物。

  折腾得没办法,胃病发作,蹴到地上汗珠子滴个不停,最后送到医院做手术,把胃切了四分之三,总算断了我这胃疼之苦了。

  可“文革”期间对文物的破坏,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文革”结束后,我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实地考察了100多个市县的重要古建筑及其附属文物,写了《三十年来山西古建筑及其附属文物调查保护纪略》,公布了山西宋金(12世纪)以前的木结构古建筑占全国同时期木结构古建筑的72.6%,元代木构古建筑350多座,古代彩塑1万多尊,寺观壁画较好者7000余平方米,这些均居全国首位。这一结论显著提高了山西文物在全国的地位,成为后来山西被列为文物大省的重要条件。

  花了几百万,和没修一个样

  我50岁任山西古建所所长、62岁调任山西文物局总工程师,70岁才退休,先后主持和指导过山西100多项古建筑修缮保护工程。

  1993年到1996年,我主持晋祠圣母殿大修。国家文物局局长张文彬来参加验收仪式,他问一些老同志修得怎么样,老同志们说:花了大几百万,和没修一个样。

  张文彬局长一听放心了:“你们觉得这是个贬词,我觉得这是很高的评价,说明达到理想的境界,难得。”

  修旧如旧,是梁思成先生1954年提出来的,实际上就是保存原状的理念。保持原来的布局、规模、形状、结构、陈旧面貌,原有的构件、工艺。我修圣母殿、朔州崇福寺旧构件保留95%以上、修五台南禅寺90%以上。历史已经走过来了,怎么能倒回去呢?80岁的老人还能回到婴儿吗?但历史上修过的痕迹要保留,那是历史的信息,不能改。比如圣母殿的地震遗迹,正好说明宋朝的代州地震,影响到了太原。

  从事了几十年这个工作,觉得自己并不高明,只不过是把历史上的好东西稍有所发现,比如在研究寺观壁画的时候,我说了一些很大胆的话:

  宋代以来,文人水墨画盛行,一些带有偏见的美术史家重水墨不重重彩,重山水不重人物,尊文人而鄙工匠,传世之作,价值千金。上百平方上千平方的壁画,画师的姓名、籍贯,他们的作品,长时期被淹没在历史汪洋大海中,不为后人所知,这是极不公平的。

  繁峙岩山寺近百平方米,王逵的画,其中有一幅南门外的街市图,蛮可以和张泽端的《清明上河图》相比:《清明上河图》立于卷轴之上,王逵之作立于粉壁,千年未泯,难能可贵。再比如永乐宫三清殿壁画上4米长的飘带,毫无败笔之处毫无接笔之痕。

  中央美术学院后来专门成立了壁画系,我觉得这是保护中国壁画的需要,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需要,也是民族文脉的需要。

编辑:李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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