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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北京


 

第四章曲径千姿踏歌行(下)
 
 
  来源:      日期:2003-09-12 15:54

   从历史来看,北京街道胡同名称的确定大致有三种情况,一是官家的决定,尤其是民国时期以来市政当局定的名称,东、西长安街就是如此,还有那些以城门命名的大街和以衙署命名的街道。二是百姓的命名,沿用已久,也就得到了当局的认同。第三种是市政当局和市民起的名字并存,像"正阳门”是明代官府为内城正南城门起的名字,普通市民则习惯地称这座门为“前门”。
老百姓起名,虽然形象,却不够雅,文人和官府就予以更改,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像狗尾巴胡同、屎壳螂胡同等,就有人按照谐音的原则改换名称,将俗名雅化。屎壳螂胡同改为时刻亮胡同;狗尾(音YI)巴胡同改为高义伯胡同等。重名太多容易混淆的像井儿胡同、花枝胡同、扁担胡同也改了不少,但无论怎么改,最终都要得到市政当局和市民的双重认可,才能得以保存和流传。
元、明、清三代古都的北京,是当时全国的政治中心,很多地名也就带有强烈的权力中心的味道,以衙署及其附属机构命名。国子监街是一条东西方向的街道。国子监和孔庙在路北侧,街口有木牌坊,上有“成贤街”三个字,是这条街的正名。国子监两侧也有两座木牌坊,上写“国子监”三字。另外还有“文武官员到此下马”的石碑。贡院东大街和西大街是两条南北向的街道,分别位于旧日贡院的东、西两侧。府学胡同在铁狮子胡同北侧,明代的顺天府学就在胡同西口北侧,府学旧址今改为府学胡同小学,东邻文丞相祠。太仆寺街位于今天的西单商场北侧,太仆寺并不是一座寺庙,而是掌管车辆马匹及畜牧的衙门,不知与内蒙古锡林浩特盟的太仆寺旗有何关系?从厂桥往北拐,沿55路公共汽车线路走,有一站叫蒋养房。蒋养房原名浆绛房,是明代负责洗涤衣物的内廷二十四衙门之一。明代宫女年老及有罪退废者就被发往此地洗衣服。明末天启年间曾极有权势的客氏在崇祯皇帝登基后被送到这里,后来也是在这里受笞刑而死。后来人们讹传为蒋养房。东厂胡同位于美术馆南边,东厂是明代皇帝直接掌握的特务机关,以太监为首领,权势极大,大小官员畏之如虎,在地名上也留下了痕迹。兵马司胡同在北京城内有四处。明代迁都北京后设东西南北中五城兵马司,负责指挥巡捕盗贼、疏理街道。其中最有名的是北兵马司。北兵马司胡同位于东城区西部,东起交道口南大街,西至南锣鼓巷,长460米,宽6米。明代北兵马司署在此,胡同因以得名。原航空航天工业部、中央戏剧学院等都曾在此。乌兰夫同志、习仲勋同志都曾居住在这一带。发起“希望工程”的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也在这附近。东四北边有一条钱粮胡同,过去称为钱粮局。清代旗人每年按时领钱粮,包括俸银、禄米两部分,后来也把银钱称为钱粮,于是造币局也就被人们俗称为钱粮局了,钱粮胡同就是铸造铜钱的造币局所在地。交道口西边有一条宝钞胡同,原名倒钞胡同,那是因为当年在这里有个负责兑换旧纸币的倒钞司。
 北京是中国革命的发祥地之一,见证了历史上的许多重大事件、目睹了许多风云人物的沉浮,可以说既是一部厚重的历史教科书,也是一部人物大百科。无量大人胡同原名吴良大人胡同,据说吴良是明太祖朱元璋手下的大将。这条胡同在60年代又改名为红星胡同。东单北边路东有一条外交部街,在清末以前名叫“石大人胡同”,因为明朝天顺年间的大将军石亨的府邸在这条街上。当年这位石大人的府邸建造得十分富丽堂皇,明英宗在紫禁城内都能看见,后来石亨终于因权倾朝野,被明英宗送进监狱,府邸被没收,石亨也病死狱中。三保老爹胡同是说明永乐年间的大太监郑和,人称“三宝太监”,曾率领船队远航东南亚、西亚、东非各国,胡同以三保老爹为名,说明这条胡同与郑和有着某种联系,或许他的府邸就在这条胡同里。北半截胡同位于宣武区中部。北起广安门内大街,南端东斜至菜市口胡同,全长360余米,宽5米。明代称半截胡同,因胡同中间横折,南北各半,不能直通,故名。清代南北两段分称为南、北半截胡同。该胡同内有浏阳会馆,谭嗣同曾寓居于此。作为变法先锋,谭嗣同就义于菜市口,那种“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苍凉悲壮至今令人怀念。
说历史演变,不能漏掉东交民巷。东交民巷在崇文门和天安门广场之间,一般说东交民巷包括前门以东至崇文门内马路西、户部街(公安街)以东的一片地方。南有水关出入,中有御河。在此区域内,一条东西大街即东交民巷,南北小巷多条。东交民巷明清两代原称东江米巷,巷东头有吴三桂住宅。为“五部六府”所在区域,巷内有兵部、工部、太医院等衙署,肃亲王府、詹王府、纯公府等王公府邸,以及翰林院、鞑子馆、四译馆、堂子,巷两端各有栅栏,每夜上更后关闭,第二天黎明启开。巷的中段靠御河一带,曾有“迎宾馆”,清乾隆、嘉庆时期供外国使臣临时居住。当时,清政府不许洋人常驻,一般以46天为限。鸦片战争以后,北京开始有常驻的外国使节。于是,在这一地区,先后设立了英、俄、德、法等国的使馆,东江米巷亦改成东交民巷。1901年,《辛丑条约》规定将该处划为使馆区,并把东交民巷改为“使馆街”。原来的衙署有的变成了材料场、消防队,有的变成了警察局。翰林院、銮驾库、兵、工二署、鞑子馆、鸿胪寺的一部分及各王府等,全部为英、俄、美、荷、德、比、法、西、日、葡等国占用,修建或扩充使馆、教堂、兵营等。原堂子亦被圈入意大利使馆内。整个使馆区设有八个碉堡,还都安了铁门。八个碉堡的位置在:大城根东头、交民巷东口大和街南口外、台基厂北口、明治路北口、西河沿北口、东公安街中间新大路口外、交民巷西口美国兵营北墙外和大城根西头美国兵粮库西方。英、美、法、日、俄、德、意、奥、比利时、荷兰、西班牙11国在巷里成立联合行政机构“联合警察署”,并在巷的两端建造铁门,由外国军警守卫,巷内除使馆、兵营外,还开设了“美国花旗银行”、“法国东方汇理银行”、‘英国汇丰银行”、“日本正金银行”、“俄国华俄道胜银行”等外国银行。五四运动时,北京学生的游行队伍,打破东交民巷不许中国人结队进出的禁令,到美国使馆递交说帖(即抗议性备忘录)。1928年以后,各国使馆先后迁往南京,但其旧址未废。1958年后,巷内各使馆陆续迁往新址。1965年将汇丰夹道、大华街、公安后街并入。东交民巷见证了清王朝的崇洋媚外,也见证了义和团的神拳大刀;见证了外国侵略者的趾高气扬,也见证了中国人民的不屈不挠;见证了新中国的外交风云,也见证了北京走向现代化的坚定步伐。沿街有最高人民法院、北京市人民检察院、中国青年旅行社总社、外交部招待所、新侨饭店、红都时装公司、同仁医院。南近前门东大街、崇文门西大街,又与台基厂大街、正义路相交。
东四北边有一条东西方向的胡同叫铁狮子胡同,是因为胡同里有一对铁狮子而得名。这对铁狮子原来是在某王公府邸的门前两侧,民国初年迁移到鼓楼,但胡同的名称仍然沿用下来,1926年的“三·一八”惨案就发生在胡同东口路北的段祺瑞临时执政府的院内。后来,抗战时期张自忠将军壮烈殉国,抗日战争胜利后为了纪念他,将这条胡同改名为张自忠路。
府右街是中南海西侧一条南北方向的街道,这条街是1913年修建的。当时袁世凯在中南海内设立总统府。这条街位于总统府右侧,所以称为府右街。西单南边的教育部街是民国时期教育部所在地,鲁迅先生任教育部佥事时曾在这里上班。新中国成立后,于60年代改名为教育部街。北海公园西侧有一条草岚子胡同,当年可能是一个草木丰茂的地方,风景很不错,后来成了一条普通的胡同。民国时期这里有一座反省院,国民党反动派统治期间彭真、薄一波等一大批中国共产党地下党员曾被囚禁在这里,后来中共华北局书记刘少奇设法将这批同志营救出来。此事在文革中被诬称为“六十七人叛徒集团案”,一批老革命家因此遭受迫害,有的含冤至死。
北京城中以王公贵族命名的胡同还有武定侯胡同、遂安伯胡同、建平伯胡同、广宁伯胡同、武安侯胡同,还有马状元胡同、石驸马大街、班大人胡同、王大人胡同、马将军胡同等等。,这些胡同的名称比较明确,不过这些贵族究竟是谁,就有些搞不清楚了。另有许多胡同只有姓氏,没有标明官衔、身份,像方家胡同、蒋家胡同、史家胡同、毛家湾、祖家街、雷家胡同、周家大院,这些胡同恐怕是以某个家族命名的。更为有趣的是,以普通市民的姓氏和职业命名的胡同也不少,像豆腐陈胡同、棚匠刘胡同、李纱帽胡同、赵锥子胡同、沈篦子胡同等等,大概这些平民百姓的技艺很高,他们制作的商品特有名气,所以人们才会以此来为胡同命名。
以这种姓氏加职业命名的胡同还有唐刀儿胡同、马丝棉胡同、杨毡胡同、灯草王家胡同、孔砂锅胡同、石染家胡同、唐洗泊街、醋儿张胡同、刘兰塑胡同等。
北京城里有许多以“厂”命名的地名,像北京市委、市政府所在的台基厂曾是堆放柴草的地方,教育部所在的西单附近的大木仓胡同可能是大木厂的讹传。和平门往南的琉璃厂在明初是烧制琉璃砖瓦及其他琉璃制品的地方。打磨厂是打刀磨刀的场所。
 北京城里还有许多以“仓库”命名的胡同,位于西城区的西什库大街,在明朝设有皇宫内府的甲、乙、丙、丁、戊、承运、广惠、广积、广盈、赃罚十个仓库,因为位于皇城西边,故总称为西什库。这十个仓库分别贮藏武器、药品、丝棉、生绢、生漆、桐油、硫磺、火药等物品。像朝阳门内,就有禄米仓、南门仓、海运仓、南新仓、北新仓、太平仓、兴平仓等胡同。明清时期这些仓库主要存放从江南运来的漕粮。在明末设有九个仓库,可存粮480万石,在清末设有13个仓库,可存粮360万石。清朝覆亡后,这些仓库或者改存其他货物,或者改为医院、学校。
北京城内还有冰窖、冰窑厂、冰窑胡同等地名,都是当年冰窑所在地。过去北京人家里和饭馆里没有冰箱,要在三九严冬将河冰凿成方块运到冰窑里贮藏起来,到来年夏天时取出来用。这些冰窑大多属于内宫监掌管。
有生产就有流通。作为商贾云集之地,北京历来市场繁荣,历久不衰。以集市、商店、作坊命名的特别常见,其中又可分为以商品杂类命名的,以集市特点命名的。前者如猪市大街、羊市大街、米市大街、草市、煤市街、菜市口、驴市、果子市、珠宝市、缸瓦市大街、蒜市口、骡马市大街、铺陈市、榄杆市、钱市胡同、鹁鸽市、珠市口、磁器口,后者像东晓市大街、闹市口、穷汉市、黑市、小市。崇文门外的花市大街销售的不光是鲜花,还有不少绢花、绒花、纸花。前门南边的珠市口,原来是贩猪之地,后来改过。最有意思的是西四附近的鸡鸭市被后人改为集雅士胡同,名字虽然改得很巧妙,却与原来的意思相差太远了。
 北京城里这类街巷还有很多,像东四南边有条驴市胡同,后来改名为礼士胡同;王府井大街东侧的大、小鹁鸽胡同从元代起就是鸽子市。东交民巷原名东江米巷,也是一个集市。油炸鬼胡同,后改名为有果胡同。油炸鬼就是油条,大概是从“油炸(秦)桧”转化而来。其他像油坊胡同、糖房胡同、盐店大院、豆腐巷、当铺胡同、汤锅胡同、杠房胡同、剃头棚胡同大概也大都因此得名。
 民以食为天。以食品命名的胡同更多,像烂面胡同、干面胡同、黄米胡同、白米仓、东西江米巷、熟肉胡同、羊肉胡同、豆芽胡同、茄子胡同、豆角胡同、烧酒胡同、茶叶胡同。灌肠胡同后来改名为官场胡同,牛血胡同改名为留学路,鸡爪胡同改名为吉兆胡同,这条胡同也叫鸡罩胡同,据说民国时的执政段祺瑞曾住在这条胡同里,他觉得这条胡同的名字很不吉利,堂堂的民国总理竟然住在鸡笼里,于是改为吉兆胡同。
日用百货,家长里短,都入地名。像与穿戴有关的绒线胡同、棉花胡同、裤子胡同、袜子胡同、手帕胡同、帽儿胡同、针线胡同、靴子胡同、蓑衣胡同、草帽胡同。与炊事有关的劈柴胡同、煤渣胡同、取灯胡同、烟筒胡同、铁炉胡同、盆儿胡同、罐儿胡同、马勺胡同、瓢儿胡同、风箱胡同。与日用品有关的烟袋胡同、灯笼胡同、椅子胡同、笔杆胡同、钥匙胡同、笤帚胡同、新旧帘子胡同、剪子巷、胭脂巷、胰子巷、眼镜胡同、柳罐胡同、油篓胡同、耳挖勺胡同、褡裢胡同。裱褙原是老百姓的手艺,用来制鞋。西裱褙胡同位于东城区南部。东起北京站街,西至崇文门内大街,长731米,宽约5米。明、清两代与东裱褙胡同合称裱褙胡同,因居民多以裱褙手艺为业得名。尤以汤氏著名,人称“汤裱褙”。清末以方巾巷为界分为东、西裱褙胡同,沿称至今。该胡同内原有北京日报社、北京晚报、北京市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南侧有于谦祠,东裱褙胡同东口有古观象台。
笔者的童年以及后来从内蒙古回京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居住在上国强胡同,这是一条不长不宽却十分幽静的胡同,后来偶阅京史杂记,才知道原来是叫锅腔胡同。国强胡同为后改名称,至于何时所改,就不得而知了。2001年,国强一带大规模拆迁,许多老北京沿叫了几百年的胡同名称,随着推土机的轰鸣,永远地成为了历史。
向往幸福吉祥,是所有人的共同心愿。像元代的居贤坊、思诚坊、崇教坊、仁寿坊名称较雅,普通市民多以“福、禄、寿、喜、平、安、吉、祥”一类的字眼命名,通俗喜庆。像福顺胡同、福德胡同、福善胡同、福盛胡同、禄米仓、福禄巷、福禄居、寿比胡同、寿屏胡同、寿长街、喜悦胡同、喜报胡同、喜洋胡同、喜庆胡同、喜鹊胡同、喜通胡同、大喜胡同、平安里、平乐园、平安胡同、大安胡同、安福胡同、安德路、安心胡同、安国胡同、安化里、安德里、安康胡同、吉市口、吉庆里、吉安里、吉祥里、吉祥大院、吉祥头条、吉兆胡同、吉兆东巷、吉照胡同。这些胡同街道的名称反映出上至皇宫贵族,下至黎民百姓的期盼和理想,人们祈求福禄双全、健康长寿、安居乐业、子孙兴旺、家庭和睦、国泰民安。
诗情画意、雅俗共赏的地名也有。新街口大街路东有一条胡同名叫百花深处,据说在明朝万历年间,这里曾经有二三十亩菜地和花园,牡丹、芍药、秋菊、腊梅、莲荷四季盛开,水池碧波荡漾,游人荡舟其间,美不胜收。这个地方后来被四合院所淹没,变成了一条普普通通的胡同,只留下一个令人向往的名字。地安门外大街南段路东,还有一条名为杏花天的胡同,文字雅致,意境优美。
 多姿多彩的地名不仅给了人们地理识途的传播之便,而且也说明了京城胡同文化的博大精深。我们自己有时可能还不觉得什么,但对于那些五大洲的朋友来说,却具有东方古老神韵的无穷魅力。在迎接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过程中,胡同文化被列入人文奥运重要的组成部分,应当在建设现代化的国际大都市的历史变迁中认真筛选、善加保留、精心修复、大力宣传,使中华民族古都文化的传统瑰宝在奥运五环的辉映下放射出更加璀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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