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最出名的神父兄弟:把欲望放在盒子里(图)

时间:2007-09-06 10:07   来源:中新网

 



丁氏兄弟。



丁松筠(右)、丁松青坐在拼板舟里。

  中新网9月4日电 丁松筠和丁松青几乎是台湾最出名的神父兄弟了,他们都是美国加州耶稣会神父,却在年轻时就来到了台湾,服务近四十年。

  据台湾《联合报》报道,身为台湾光启社(以外制电视节目而闻名的广播电视台)副社长的丁松筠会唱闽南语歌曲《烧肉粽》,会演连续剧里的各式“阿兜仔”(指外国人),包括清朝画官郎世宁,还在电视上教美式英语。

  弟弟丁松青则写下过描写台湾少数民族部落故事的书,作家三毛曾为他翻译。如今,正宗英文版的《清泉故事》即将面世。

  母亲从愕然到释然

  问:你们兄弟俩都当了神父,妈妈把你们捐给上帝,她很舍不得吧?

  丁松筠(以下简称筠):妈妈帮我们兄弟各存一笔上大学的教育基金,我高中毕业前,对修道的事一直难以开口。妈妈还很热心地帮我填单子申请学校。有一天我忍不住了,对她说:“妈,那些学校申请单不用填了,我决定去Losgatos(在旧金山和圣荷西之间的一个小地方)修道了。”

  听我这么说,母亲不说话了。过几秒钟,她说:“我还是帮你把单子填好吧!”她不相信我会去做神父,因为我从小比较皮。等我真走了,她说:“你随时可以回来;你的钱,我替你存在银行里。”

  等我发了终身愿,妈妈才改口说:“去吧,我养你们,原来就是要让你们去做想做的事啊。”我做神父,有人以为是我牺牲,其实牺牲最多的是妈妈;尤其弟弟松青也走上这条路时,她要忍受孤单。

  丁松青(以下简称青):我当时在华盛顿念书,打电话给妈妈,她正在打桥牌。当我讲第二遍“我决定去当神父”时,电话那一边安静了好久。后来妈妈的朋友说:“你妈妈现在不太方便讲电话。”

  我想她的打击很大,因为她不但是个寡妇,当时我们有个弟弟有点叛逆。后来她告诉我们:“如果孩子生活很开心、很成功,我就是很成功的妈妈啦!”妈妈的哲学让我很佩服、很感动。

  筠:妈妈很爱爸爸,爸死了,她一直哭。有一天,我经过她房门口,她没开灯,但感觉又在哭,我想加紧脚步走开,因为不知怎么才好。她叫我进去,平静地对我说:“你父亲死了,你和你弟弟是我活下去的目的。”这句话至今还刻在我心上。

  因为知道妈妈为我们而活,许多年来我们不敢不珍惜自己;直到她今年过世,我都自责没能好好在身边照顾她,幸好弟弟常代替我回美国照顾她,让她最后几年过得很好。

  问:两兄弟都来台湾服务,是巧合或刻意安排?

  筠:我们都二十四岁来台湾,是耶稣会的决定,我一开始是在辅仁大学教书。

  青:我第一站是去文化很深的兰屿。耶稣会没给我钱,岛上的人给我面饼、野菜和鱼,我很感动。

  筠:松青从小就很独立,神父可以提出经费申请,但他不想靠别人,喜欢自己想办法。

  他去小学免费教美术和音乐,兰屿人待他像自家人。我和妈妈去兰屿找他,一顿饭连吃了三四户人家,有的餐桌塞不下四个人,就把他们给的地瓜、鱼呀,带出来,一家又一家地吃,也就吃饱了。



丁松筠、丁松青兄弟与母亲合影。



丁松青迷上教堂的彩绘玻璃,自己也动手创作。

  见证台湾四十年

  问:你们来台湾四十年了,怎么看台湾的变化?

  筠:我还是比一般的台湾人还要乐观。四十年前台湾很穷,人情非常浓,有可爱的风俗习惯和生活方式;但是,好像住在堡垒一样,封闭、不自由,新闻、信息都很有限。

  我记得戒严时期,光启社节目《尖端》有一集介绍“中科院”研发的雷射导弹,预告都发出去了,“新闻局”审查也通过了,结果蒋经国先生看了报纸大表震惊,说这是机密!给我们数据的教授被关起来,我们都很紧张,不知该怎么办。

  晚上播出时,大家看节目时都在流汗,衣服都湿了。到了那个武器单元时突然没有画面了,我们赶快打出“机器故障”,播了三分半的古典音乐!

  现在享受的自由多,贫富差距也比以前大。我比较关心的是,台湾人那么努力让这个岛变得富有,但教育制度不教年轻人如何关心别人、在精神上做更完整的人,大家比较在乎升学、赚钱。

  青:我感触最深的是“原住民”的医疗条件改善很多。以前常有人在半夜敲门哭喊:“我爸爸怎么办哪?没有钱,医院不会收的。”早年常有人没钱看病,死在医院门口;也有“原住民”卖女儿筹医药费。现在有了健保,不会再有这些现象。但政府做的不够,还是有不少“原住民”找不到工作。

  问:你们两位当神父这么久,常有人找你们告解吗?

  筠:我去健身房运动之后在三温暖(即洗桑那)里休息,一个人像个和尚一样默想,但旁边就会有人跟我聊爱情、伦理,性行为等问题。等他走了,我满身大汗,差点烤焦了。

  问:神父自己也要告解吗?

  青:我妈去世那一天,我一个人在家,感觉没把妈妈照顾好,心情很难过。从小到大,我没有像那天那么想看到神父,只要有一个神父,不管他是老还是小,我就是想办告解。告解完就觉得平安来了。

  也许我没罪,但总觉得做得不够。因为有经验,更了解别人想被安慰的渴望。

  问:有打算什么时候退休回美国吗?

  筠:神父没有退休的问题,我会埋在这里的土里。我大部分的朋友都在这里,在这里已经扎了根,很了解、喜欢台湾人,也爱我的工作和专业,不想老了又要从零开始。

  青:我的书太多,懒得搬走。朋友来看我住在那么美的大自然里,都觉得我很享受;所以干嘛搬走?

  哥哥有一次跟我说:“你还好,有时间写书。”他也想写书,也很会写,但都没有时间。

  我虽然做我愿意做的事,但我觉得哥哥的奉献比我多,他每年要跑好几个国家和其它教会开会,很多人找他帮忙,工作、服务的影响范围广,我只是在一个小小地方,不能像他一样。所以我希望透过我的书和绘画影响更多人。

  几年前哥哥拍了台湾外籍劳工的纪录片,我很感动。有些泰劳朋友在竹东做快速道路,我开始陪他们,每个礼拜跟他们学两次泰语,学了五年,现在说、读、写都可以了,他们有困难,我都会尽量帮忙。纪录片的影响力是很大的。



丁松筠扮演传教士利玛窦。


  把欲望放在盒子里

  问:两位神父年轻时都很帅,又待人和善,会有女孩表示爱意吗?

  筠:有,嗯……这要讲多少,哈哈(青:不要讲太多喔!)。那是在辅大神学院时认识的女孩子,很活泼。我很努力维持友谊,不过没成功。我知道她很喜欢我,后来我发现真的很严重,必须做决定。

  我跟另一个同学聊天,他问我在耶稣会这些年来平不平安、开不开心?我一听就懂了。我决定不要跟她单独在一起,不论如何都要拉一个朋友进来,慢慢地她就了解了。有一天我跟她说:“我决定要做神父。”她也接受了。可能她也有B方案,我升神父之后不久她也结婚了,哈。

  之后我只要在工作上可能跟某人有短暂的“热情”,就会打电话给弟弟,向神父告解,说我脑筋不清楚了。

  青:你没有罪,不必告解,哈。我没有这样的困扰,我没有钱,她们都不要我!我在兰屿和清泉部落跟“原住民”在一起,他们很容易交朋友,对神父很尊敬。

  还有,我不是一个人住,我有狗、鸟和乌龟,每天都花很多时间跟牠们在一起。狗是很好的朋友,不会骂你、记恨,晚上我出去跟朋友聊天,狗也不会抱怨事前没交代;太太没那好啦。

  筠:我在二十几岁到三十几岁时,有时会觉得生活上好像少了什么,如果有自己的孩子、家庭该有多好。但后来想想:要又怎么样?你已选择这个生活方向,你必须遵守、接受这样的生活条件。所以我把这个欲望放在一个盒子里,虽然有打开盒子的诱惑,但要训练自己不要打开,把感情放在工作等别的方向。

  神父仍有爱情的诱惑;但我们放弃只爱一个人,去爱很多的人。久而久之,我拥有的是多彩多姿、有不同血统和文化的大家庭。

  我一个人去餐厅吃饭,也常被问:“神父,你一个人吗?”我想想,说的也是,我是一个人耶。但我很容易会觉得别人是我的朋友,我会问他过得怎么样、他的狗怎么样。

  青:我是山上的神父,周围孩子很多呀,每个人我都认识,所以感觉上那就是我的家庭。虽然我一个人住,但他们常说我是他们的爸爸,感觉是一家人。

  我年纪越来越老,又感觉我的作品是我的孩子。我花很多时间创作,包括壁画、彩绘玻璃、写书,每做一件就像怀孕,一年有好几个孩子,而且不能有毛病,要求很完美。

  访谈没有禁忌

  丁松筠和丁松青兄弟俩长得好像,但又那么不同。大丁热情,属于都市。小丁害羞,则是部落的,“像艺术家比像神父多些”,他养小鸡、画壁画,还在深山上网。

  与大小丁对谈是一场诚实的自剖,访谈没有禁忌,包括爱情和独身缺憾。这些凡人好奇的问题,他们早已在天主面前问过无数遍。于是我们得知:噢,原来神父会去三温暖,当神父之前也交过女朋友!

  大丁神父感谢当年的女友,“是她教我跟人相处的方法”;入修会的决定,是情敌泄的口风,因为“我当神父变成他的喜讯啦”。小丁神父也说,高中时的四个朋友中,有一人的妹妹,“我好喜欢”;四个朋友有三人都当了神父,除了女孩的哥哥。

  兄弟俩用不同方式当神父。哥哥忙着拍利玛窦等纪录片时,小丁收拾废弃教堂,在部落开办美语教学托儿所,六十多个孩子,“没有钱也能来”。

  听神父兄弟说起守寡的母亲在未亮灯的房中哭泣,几乎可在对话中看到母亲的伤心及他们的挣扎。挚爱的母亲四月过世,对小丁打击很大;看在大丁眼里,尽是不舍。

  采访尾声,问起未来计划,小丁沉默许久,才低声说,想把四十多年来写给妈妈的信结集出书。哥哥拍拍弟弟的肩,温柔地说:“想开一点。” 年逾六旬的兄弟,相互扶持,直到再见母亲那日。

 

 

编辑: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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