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去告诉他的,”汤姆说,“不会有什么节外生枝。”
“节外生枝?”桑尼嘲笑道,“你能确定吗?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想让他吃醋?你想过这点没有?她可能就是为了引起他的嫉妒。”
“那就太疯狂了,你不觉得吗?”
“是啊,”桑尼说,“不过你刚才也说了,她就是有点疯。再说了,她还是个情妇,情妇都是疯子,特别是爱尔兰的,他们所有人都不可理喻。”
汤姆犹疑起来,然后又如释重负一般说道:“我觉得她不会告诉他的,要是她真做了,我就没有办法了,只能去找爸爸。”
“卢卡干掉你还是爸爸干掉你,那有什么区别吗?”
汤姆说:“那我能怎么办?”接着他又说出了一个随即而来的想法:“也许我应该去搞把枪。”
“然后呢?把你自己的脚轰掉?”
“那你说怎么办?”
“我不知道,”桑尼笑嘻嘻地说,“很高兴认识到这一点,汤姆,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他往后一靠,车里荡漾着他的笑声。
“你真好笑,”汤姆说,“听着,我敢打赌她不会跟他说的。”
“是啊。”桑尼同情地说道。他弹掉烟支上的灰,长吸一口,吐出烟雾时说:“要是她说了,老爹也会有办法摆平的。你就会到某个狗窝窝一阵子,他不会让卢卡干掉你的。”过了一会儿,他又加了一句:“当然,她的弟兄们……”说着又大笑了起来。
“你有意思吗?”汤姆说,“得瑟。”
“不好意思,”桑尼说,“这也很逗嘛,完美先生也不是那么完美啊。好孩子也憋着一点坏嘛。我喜欢。”他说着,伸出手去拨弄汤姆的头发。
汤姆推开他的手。“妈妈很担心你,”他说,“她洗衣服时在你裤子里发现一张五十块的票子。”
桑尼的手腕在方向盘上猛拍了一下。
“我还说哪去了呢!那她跟爸爸说什么了吗?”
“没,还没有,但是她很担心你。”
“她把钱放哪儿去了?”
“给我了。”
桑尼看着汤姆。
“别担心,”汤姆说,“我没说。”
“那妈妈担心个什么?我工作了。跟她说我在存钱。”
“行了,桑尼,妈妈又不傻,那可是五十美元。”
“那她要是担心,为什么不问我?”
汤姆往后靠去,似乎懒得再跟桑尼说了。他打开车窗,让风吹到脸上。“妈妈不问你,”他说,“和不问爸爸一样,她没有问爸爸为什么我们现在在布朗克斯有一幢楼,而以前一家六口只能住在第十大道的两居室里。同样,她也没有问现在这幢楼里的所有人都在为他做什么,为什么总是有两个家伙守在大门口,监视过往人群和车辆。”
桑尼打了个哈欠,然后用手指扫了扫垂到前额挡住眼睛的黑色卷发。“嘿,”他说,“橄榄油生意很危险的。”
“桑尼,”汤姆说,“你在口袋里放五十美元干吗?你又干吗穿着这双排纽扣的西装,像个流氓一样?还有,为什么……”他问着,迅速搜了搜桑尼的上身,“你带枪了?”
“嘿,汤姆,”桑尼推开了汤姆的手,“跟我说说,你觉得妈妈真的相信爸爸是在做橄榄油生意?”
汤姆没有回答。他看着桑尼,等着他的回答。
“我带了把玩具枪,”桑尼说,“因为我兄弟可能惹上了麻烦,需要有人去给他摆平。”
“你在哪儿搞到的枪?”汤姆问,“你在搞什么,桑尼?爸爸要是知道你要干的事,会杀了你的。出什么毛病了你?”
“回答我的问题,”桑尼说,“我是说真的。你觉得妈妈真的相信爸爸在卖橄榄油吗?”
“爸爸不是在卖橄榄油吗?为什么?那你觉得他在干吗?”
桑尼斜了汤姆一眼,似乎是在说别像个白痴一样跟我说话。
汤姆说:“我不知道妈妈怎么想的。我只知道她问我你的钱是怎么回事。”
“那就告诉她我是修理汽车存的。”
“你还在不在修理厂工作啊?”
“在啊,”桑尼说,“在那儿工作呢。”
“别扯了,桑尼……”汤姆用手掌跟揉了揉眼睛。他们已经上了运河街,两旁的人行道上,有一排自动售货机。现在到处都很安静,但几个小时后,街道上就会挤满衣着光鲜的人们,他们会在这秋季的周日下午上街溜达。他说:“桑尼,我跟你说,妈妈为爸爸担心了一辈子,现在没必要还为她的孩子担心。你听到我的话了吗,能人?”为了强调,汤姆声音扬高了些,“我在上大学,你在车厂有份好工作,弗雷多、迈克尔、康妮他们还小。妈妈不用担心孩子时,在晚上才睡得着。她这一辈子醒着的时候,注定得为爸爸担心了。想想看,桑尼。”汤姆扯过桑尼外套的标签来看,“你想告诉妈妈这是多少钱买的?这件花哨的西装你花了多少钱?”
桑尼开上人行道,把车停在一间车库前。他看起来昏昏欲睡。“到了,”他说,“去给我开门吧,伙计?”
“什么?”汤姆说,“这就是你要说的?”
桑尼把头靠在了椅背上,合上了眼睛。“妈呀,我太困了。”
“你困了。”汤姆重复道。
“真的,”桑尼说,“我太久没睡了。”
汤姆注视着桑尼,等待着,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桑尼已经睡着了。“喂,傻小子!”他说,然后抓住桑尼的一把头发,轻轻推他。
“怎么了?”桑尼闭着眼问道,“你还没下去?”
“你有钥匙吗?”
桑尼打开杂物箱,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了汤姆。他指着车门。
“不用谢。”汤姆说完,下了车。他们在莫特街上,离桑尼的住处一个街区远。汤姆想要问桑尼为什么把车停在离公寓一个街区远的地方,他本可以轻易地停在前门外的。他想着这点,又决定不问了,去开车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