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民意如流水”，要掌握如水的民意，民意调查是一个重要手段。虽然由于抽样母体选择、样本数量大小、问卷设计等方面存在差异，以致不同机构就同一议题进行的民调结果往往不尽相同，但总体而言，民调仍是民众心理取向的最为直接的反映，已成为观察社会与了解民意的重要途径。
台湾民众在统独问题上究竟持怎样的立场？2000年3月18日民进党上台至今，民众的统独倾向是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是“独”的空间扩大了，还是“统”的空间扩大了？这些都是关心两岸关系发展的人们所瞩目的焦点问题。本文试图从陈水扁执政至今，台湾各机构所作的民调，来解读台湾民众的统独心态。综合各机构多次的民调，制表如下：
表一：三次选举各主要政党得票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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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党 |
亲民党 |
新党 |
“泛蓝军”合计 |
民进党 |
台联党 |
泛绿军”合计 |
2000年“总统选举” |
23.1% |
36.84% |
0.13% |
60.07% |
39.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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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 |
2001年县市长与“立委”选举 |
28.56% |
18.57% |
2.61% |
49.74% |
33.38% |
7.76% |
41.14% |
2002年基层选举 |
35.93% |
7.01% |
0.41% |
43.35% |
18.26% |
1.48% |
19.7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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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二：2001年12月1日选举日之前主要政党支持度变化
时间及民调机构 |
国民党 |
亲民党 |
民进党 |
国亲合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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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4月TVBS |
14% |
18% |
27% |
32% |
2000年5月山水民意调查公司 |
12% |
19% |
29% |
31% |
2000年6月东森民调中心 |
9.5% |
12% |
29% |
21.5% |
2000年10月国民党政策会 |
23.11% |
23.81% |
21.44% |
46.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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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山水民意调查公司 |
10.9% |
16.9% |
23.4% |
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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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10月OPEN周刊 |
20.32% |
16.7% |
25.76% |
3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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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11月民进党中央 |
13.6% |
13.2% |
26.9% |
26.8% |
表三：有关“一国两制”多次民调的数据与题目
调查时间 |
机构 |
题目 |
赞成 |
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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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05/23 |
“陆委会” |
中共提出“一国两制”的主张将台湾看作地方政府接受大陆统
治，中华民国政府此后不再存在，对中共这种主张，请问您
是否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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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
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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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03/28 |
“陆委会” |
同上 |
16.1% |
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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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05/14 |
国民党文传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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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 |
5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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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06/05 |
TVBS |
陈水扁在出国访问期间，曾在 巴拿马国会演讲时提到“一国
两制”的问题。请问你是否赞成台湾与中国大陆的关系未来
走向“一国两制”？提示：一国两制也就是目前香港与中国大
陆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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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
46% |
2001/06/18 |
“外交部” |
中共提出“一国两制”的主张，就是台湾将成为中共的一国特
区，可保有现存的制度与生活方式。但外交权归北京中央政
府所有，台湾从此没有外交权，请问你是否赞成中共的主张？ |
10.6% |
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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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06/20 |
中国时报 |
请问你能不能接受中共提出的“一国两制”主张？（就是依照
香港模式，将台湾看作地方政府，取消国号，国防与外交主
权接受大陆统治。但台湾享有目前的民主与经济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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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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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06/27 |
联合报 |
中共提出“一国两制”和平解决台湾与大陆分裂的方案，请问
您能不能接受这种办法？ |
33% |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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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07/09 |
“陆委会” |
同2000/05/23 |
13.3% |
70.4% |
2001/10/27 |
SETN三立电视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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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
54.9% |
2002/02 |
“陆委会” |
同2000/05/23 |
9.2% |
69.2% |
表四：针对统独走向的多次民调结果
调查时间及机构 |
走向统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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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独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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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维持现状 |
暂时维持现状一后再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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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快统一 |
先维持现 状未来走向统一 |
尽快独立 |
先维持现状未来走向独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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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5月
山水民意调查公司 |
6% |
23% |
10% |
21% |
16% |
21% |
2000年6月
台湾中华文化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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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
46.2% |
4.3% |
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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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8月民进党台北市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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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
20.4% |
6% |
16.6% |
12.6% |
30.6% |
2001年3月“陆委会” |
3% |
21.4% |
5.6% |
12.3% |
16.7% |
37.5%
|
2001年5月中国时报 |
3% |
17% |
4% |
10% |
17% |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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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7月“陆委会” |
3.3% |
16.7% |
1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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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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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表一可知，若从“泛蓝军”与“泛绿军”两大阵营来观察，三次选举，“泛蓝军”的得票率始终领先于“泛绿军”，选民结构并无明显改变。从2000年“总统”选举中陈水扁的得票率到2001年县市长和“立委”选举中“泛绿军”的得票率（这一期间，尽管“泛绿军”执政了，掌握了多种资源，但它的支持率成长极为有限），仅增长1.184%而已。而“泛蓝军”的得票率虽从2000年的60.07%，降为2001年的49.74%，但这个数字若加上无党籍的9.12%则为58.86%，总支持率仍然接近60%。无党籍者很少是从民进党退出，大部分都是从国民党退出的。而从2002年的基层选举来看，“泛蓝军”尤其国民党在基层的支持率还是遥遥领先的。
观察表二，2001年12月1日台湾县市长与“立委”选举日之前各党派的支持度变化，也同样说明这个问题，国亲两党的支持率合计基本上都是超过民进党的。不过民进党的支持率始终在25%上下浮动，相对于国民党和亲民党的支持率则稳定很多。这个现象说明民进党的支持者态度比较坚定，即使民进党政绩乏善可陈，在重大事件处理上失误甚多，这批“铁杆党迷”都概能承受。这其中不乏省籍情结的影响，因为民进党是他们心目中的本省党，他们认为只有民进党执政，他们才有出头天，才是真正的当家作主。
从表三可知，台湾民众对“一国两制”的支持率因不同的民调机构、不同的的导向性问题设计，呈现较大的波动。TVBS、中国时报、联合报的民调题目设计较为客观，“一国两制”获得的支持率较高，而“陆委会”、“外交部”的题目设计则有较强的导向性，“一国两制”的支持率明显低了很多。但若从不赞成率观察，总的是呈递减趋势，显示“一国两制”方针正逐步为台湾民众所理解。
观察表四可知，对于两岸关系未来走向的台湾民意，主张广义维持现状的民众始终占绝大多数（在80%上下起伏）。这表示台湾大多数民众不愿陷入统独的争议，台湾朝野政党对“维持现状”的共识也达到某种稳定的状态。从民众的切身利益而言，他们比较安于现状，对自身的经济状况、生活水准有一定的满足感，担心与大陆统一后，会失去既得利益，希望在统独问题上有更多的时间考虑，不要叫他们立即在这问题上作出抉择。因此大都倾向于“维持现状”，缺乏统一的紧迫感。
综合分析以上四个表格，可以看出台湾民众的统独心态有以下两个特征：
一、可变性。
不同时期针对同一议题的民调结果往往不太相同（民调自身存在的误差除外），这显示，台湾民众的心态很容易受岛内政局、大陆对台方针政策、两岸实力变化以及中美台之间关系互动的影响。如表三，以“陆委会”的四次民调为例，在2000年3月18日民进党上台执政初期，民众对陈水扁政府寄予相当的期望，希望标榜“绿色执政”的民进党能扫除黑金，提升经济，促进台湾发展，因此2000年5月23日的民调中，民众对“一国两制”的赞成率只有12.1%；然而陈水扁执政一年之后，台湾岛内政局混乱、股市狂跌、经济恶化、失业率连创新高、社会沉沦，使得民众对当局的施政满意度大大下降，信心危机日趋严重，因此同样的民调，在2001年3月28日，“一国两制”的赞成率攀升了4个百分点，不满意岛内政经形势的人，转而接受“一国两制”（与此同时，大陆经济飞速发展，沿海城市日益现代化，2001年上海的人均GDP达到4500美元，人民生活条件改善，这种勃勃生机对台湾民众也产生积极的影响）；2001年7月22日，台湾当局组织召开台湾“经济发展咨询会议”，这使民众对走出经济低迷有所期待，希望“经发会”能扭转台湾经济的颓势，尤其对“经发会”可能达成松绑“戒急用忍”共识感到鼓舞，因此在“经发会”召开前夕的7月9日民调中，“一国两制”的赞成率有所下降，民众对台湾当局又重燃希望；而2002年2月23日的民调是在美国总统布什访华，江布会晤之后公布的，台湾民众把布什的讲话解读为美国对台支持度上升，以为台海若发生战事，美国一定会协防台湾，觉得有了美国这把“保护伞”，自然不必钻进“一国两制”的“笼子”，在这种判断下，“一国两制”的支持率降到了9.2%。
从“一国两制”的不赞成率观察，四次调查是呈逐次递减趋势的，从2000年5月23日的83.7%到2002年2月23日的69.2%，足足降低了14.5个百分点。大陆经济的快速发展，与台湾经济的低迷不振形成了强烈对比，而且近年来，台湾民众看见祖国大陆在国际上影响力日益增强，如成功取得2008年奥运会的主办权，成功举办2001年APEC上海会议等等，他们思忖如果大陆能以此势头持续发展下去，以“一国两制”统一也未尝不可，这代表了部分台湾民众的心声。不过他们总的来讲还是在持续观望中，“待价而沽”。四次民调的支持率变化反映了这样一个事实，即台湾民众对“一国两制”的赞成，更多的是出于对台湾现状的不满，一旦台湾政经形势好转，他们又会转向。这说明“一国两制”自身的吸引力还没有让台湾民众充分了解。
另据台湾《联合报》2002年1月28日的民调，在1月24日钱其琛副总理纪念“江八条”七周年的讲话发表后，有67%的民众肯定大陆方面欢迎广大民进党成员以适当身份来访的态度，三成八民众觉得目前两岸气氛偏向友好，三成二认为两岸关系敌对，这是9年来民众认为两岸关系友善的比率首次超过认为敌对的比率。这说明大陆的对台政策是可以影响台湾民意的。台湾民众不是一个想法固定的群体，各种因素都可能影响他们的选择。一个正确的政策，会在台湾形成出乎意料的影响力。相反，一个误判会失去许多群众。这正是台湾民意具有可变性的生动例证。这就为我们争取台湾民意提供了可能性，只要大陆坚持发展自己，增强对台湾民意的了解，不断实事求是地调整政策，并积极做好争取台湾民心的工作，就有可能得到台湾民心，掌握两岸关系的主动权。
二、多元性。
由于特殊的历史经历和政治生态环境等因素的影响，台湾民众的思想意识、思维方式及社会心理呈多元化的发展，在统独问题上更是表现出思考的多元性。如表四所示，在主张统一的群体中有“急统”和“缓统”之分，在主张独立的群体中也有“急独”和“缓独”之分，就连维持现状也有“永远”与“暂时”之别。这种多元性的形成，原因是多方面的，包括省籍、收入、年龄、地域、教育程度等因素的影响。从地域因素来讲，在台湾本岛，北部与南部的民众在心态上有较大的差异，“北蓝南绿”就概括了这样一种现象，而居住在金门、马祖、澎湖的民众则对两岸早日统一充满期待。从受教育程度和年龄来看，受教育程度越高，年龄越轻的，相对而言对统一的赞成度越高。如2001年12月30日，台湾中华文化协会、中华工商管理学会和中华文化智库等单位对海峡两岸大学生的一项调查显示，若两岸在平等的模式下进行统一，台湾大学生有52.99%表示同意，在双方合理平等原则下，可接受“一国两制”的大学生比例达到44.68%，大大超过反对者的1.83%。这表明台湾的年轻人渴望加入中国大陆高速前进的列车，追求更加美好的前程。而年龄在60岁以上的民众，则“独”的意识较年轻人强烈许多。
综合以上分析，自2000年3月18日主张“台独”的民进党政府执政以来，尽管台湾局势发生了值得注意的变化，但是两岸关系的基本格局没有变，台湾民众求和平、求安定、求发展的主流民意没有变。“泛绿”的支持率没有大幅上升，“泛蓝”的支持者也没有大幅减少，只是中间选民的数量略有增加。大陆只要发展好自己，充实完善“一国两制”理论，让“一国两制”的好处不是在统一后才能享受到，而是从现在起就能感受到，既反“台独”，也用更多精力争取“维持现状派”，并将善意的声音传送入岛，深入人心，这样，台湾民意朝统一方向转化应是有可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