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专访］台湾歌仔戏第一“苦旦”（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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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专访］台湾歌仔戏第一“苦旦”（2002—02）

时间:2002-01-29 16:31 来源：

　　流行于闽台的歌仔戏是台湾地区最具地方特色的戏剧，它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深受闽台广大民众的欢迎。喜欢歌仔戏的人都知道，其在唱腔上的最大特色就是“苦调”特别多，台湾学者黄得时先生曾经说：“歌仔戏是在台湾产生的，其中最特别的是哭调仔。除去苦调，歌仔戏就没有生命力。”

　　在台北，已有５０多年歌仔戏生涯的廖琼枝女士被台湾戏剧界誉为“台湾第一苦旦”，其擅长的“苦调”独具特色，台湾媒体称之是“东方最美的咏叹调”。１９９９年，廖琼枝女士以其精湛的歌仔戏演技和在推广、教授歌仔戏方面的突出成就，荣获了“亚洲杰出艺人终生艺术成就奖”。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回忆起歌仔戏在台湾发展的历史，廖琼枝女士依旧是津津乐道。她向记者介绍说，歌仔戏源于“锦歌”。由于“锦歌”独具闽南歌曲风格，且曲调柔和抒情，有着极其浓厚的乡土气息，为民众所喜爱。到了明末清初，“锦歌”从闽南渡海传入台湾。那时东南沿海武装集团的首领郑芝龙，曾引福建沿海数万民众到台湾垦殖。于是，大批闽南人来到了台湾，之后民族英雄郑成功率领军队东渡，赶走荷兰殖民者，他的将士及其家属也多是闽南人。到台的闽南籍军民，眷念家乡，常在上山砍柴、下海捕鱼或茶余饭后，唱几句“锦歌”调子，寄托其相思念祖之情。“锦歌”渐成在台湾的闽南人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东西，人们称“锦歌”为“歌仔”，用来与在台湾流行的大戏相区别。为了共同欣赏家乡曲调，闽南人在台湾设立歌仔馆，作为清唱的场所，也叫“坐唱”。还有到寺庙和农民家里演唱的，叫“走唱”。就这样，歌仔在台湾各地逐渐盛行起来。

　　歌仔盛行区域，先在台湾北部，后与其他歌曲、民谣汇成一种民间乐曲，在渔民和农民中流行开来，叫作“宜兰歌仔”，主要在街头表演。经过２００多年的发展，到清朝末年，歌仔的曲调吸收了闽南民间歌舞，如“采茶调”、“平鼓”等曲调的唱曲，糅合了台湾民间的“七字四言”小曲，借鉴中国传统戏剧的演出形式，逐渐形成一种以闽南语演唱的古装歌唱剧，即“歌仔戏”。

　　歌仔戏在发展初期，以一男一女的对唱为主，后发展为有“生、旦、丑、科、曲、白”的新戏。从内容上看，歌仔戏没有脱离其母体“锦歌”，以日常生活为题材，以演唱民间故事为主，剧目大都来自中国历史或民间故事，如《陈三五娘》、《刘秀复国》、《八仙过海》、《济公传》、《梁山伯与祝英台》等，内容多强调忠孝节义，多没有固定的剧本，由老演员传授或演员自己揣摩而成。主要伴奏乐器有椰胡、京胡、唢呐、单皮鼓、锣、铙钹等。在发展过程中，它吸收大陆传入台湾的京剧、南北管、潮州白字戏等舞台艺术，终于形成一种独特的戏剧。

　　歌仔戏在台湾发展起来之后，一直不忘祖家。１９２８年，台湾“三乐轩”、“双珠凤”两个戏班，回到同安县的石美乡（现属龙海县）及其附近演出。他们演出了《孟姜女》、《梁山伯与祝英台》等，其乡音和曲调深深地感染着家乡的观众，演出大获成功。第二年，石美乡人从台湾请来歌仔戏的师傅，教练歌仔戏。在台湾师傅的帮助下，石美乡歌仔戏名角不断涌现，演技大大提高，并很快在闽南地区流行开来。由于它在芗江流域流行，闽南地区又称之为“芗剧”。
    １９２０至１９３０这一段时间是台湾歌仔戏的黄金期，整个台湾都有供其演出的戏院，职业戏班数以百计。“七·七”事变后，日本殖民者千方百计控制歌仔戏，毒化戏剧的内容，以达到其推行殖民统治的目的。他们强迫演员穿日本的和服演出，否则便会遭到禁演。但许多演员转入地下偷偷演出，或将歌仔戏改头换面，如演出时穿时装，皇帝改称“董事长”，宰相改称“经理”，而动作、台词、唱腔则一律不改，使歌仔戏得以保存下来。台湾光复后，歌仔戏复苏，５０年代达到鼎盛期，演出时场场爆满。

　　８０年代初，台湾出现了由著名歌仔戏演员杨丽花主演的“电视改良歌仔戏”，此举虽受一般大众欢迎，但学术界对此多有异议，认为去掉最具特色的“苦调”，歌仔戏的特质已所剩无几。

　　目前，振兴和发展这一最具台湾特色的戏剧，已越来越受到社会各界的高度重视。１４岁开始登台表演歌仔戏的廖琼枝女士不仅身体力行，积极在大学、中学和许多社区推广、教授歌仔戏，而且还四方奔走，成立了一个专属歌仔戏的基金会——“廖琼枝歌仔戏基金会”，使得歌仔戏的推广工作有了发展的长远目标。

　　在向记者介绍完歌仔戏的发展历史之后，廖琼枝女士又绘声绘色的讲述起歌仔戏的表演形式和风格，她说，歌仔戏可分为“落地扫”、“野台”、“内台”等，不同类型的歌仔戏也有不同的演出风格。

　　歌仔戏最突出的特色是“苦调”特别多，如“七字哭调”、“锦歌大小哭”、“宜兰哭”、“台南哭”、“宜兰苦”、“乞食哭”等等一系列不同的唱法的苦调。那么，台湾的歌仔戏为什么会形成这一特色？廖琼枝女士转述当年歌仔戏的编导艺人的话这样解释道：“台湾光复前，日本人不鼓励歌仔戏的演出，时加禁止，并施加压力，许多人抑郁难申，便寓悲愤于戏中，以歌当苦作为发泄，因此，光复前的歌仔戏有一大部分是‘苦调仔’。”之后，这些“苦调仔”就成了光复前台湾歌仔戏的特色，并一直延续至今。

　　廖琼枝１９３５年生于台湾基隆，４岁即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１４岁时，含辛茹苦抚育她的唯一亲人祖母又因病去世，少女的廖琼枝只好四处流浪，１９５０年被绑进了“金山乐社”当了一名缚戏囡仔，开始了其歌仔戏生涯。

　　５０年代，勤学苦练苦旦的廖琼枝先后加入了“金鹤剧团”、“龙霄凤剧”、“瑞光歌剧团”和“汪思明广播剧团”的演出，渐渐成了活跃于台湾舞台和广播界的歌仔戏明星。１９６１年廖琼枝因演《三娘教子》一剧而获最佳青衣奖。１９６３年随“牡丹贵剧团”赴东南亚巡回演出，以精湛的演技和唱腔征服了观众，一时名声大噪。之后她与陈剩先生组成“新保声剧团”红遍台湾。

　　１９８０年在淡出舞台１０年之后，廖琼枝受民族音乐学者许常惠之邀，开始从事歌仔调和福佬民歌的示范演唱，并展开歌仔戏的薪传工作；１９８８年为表彰廖琼枝女士在歌仔戏表演和推广方面的突出成就，台湾当局的教育部门授予她“民族艺术薪传奖”，成为台湾荣获此项殊荣的首位歌仔戏演员。

　　进入９０年代，廖琼枝女士更多的是投入她所钟爱的歌仔戏的教学推广工作，先后在高雄“南方文教基金会”歌仔戏班和“国立复兴剧艺实验学校”歌仔戏科担任老师，为歌仔戏扎根港都和培养新一代歌仔戏人才立下了汗马功劳。

　　有感于歌仔戏在台湾社会日益商业化思潮下的没落与被忽视，廖琼枝女士便集合了当时在社教馆教歌仔戏的老师、学员及各大专院校的学生，组织了一个未具名的团体，利用大家工作、学业之余，借用小学校的走廊、庙宇的空地，默默地开始“薪传”之路。１９９１年为了让团体永续经营、登上大舞台，开拓更大、更宽阔的“薪传之路”，廖琼枝女士创办了“薪传歌仔戏剧团”，并以此为平台，倾心致力于歌仔戏的展演、研究与推广工作。

　　从“薪传歌仔戏剧团”挂牌之日起，廖琼枝坚持走传统形式的演出路线，坚持练基本功——唱腔、身段，所推出的作品皆是由她一手整理出来的传统老戏，演出目的就是给学生们磨练的机会。因而１９９１年至１９９６年间只有《山伯英台》、《什细记》、《陈三五娘》３部戏巡演各地，虽然好评不少，但也有人质疑他们的创作力和发展后劲。但廖琼枝与“薪传”始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该怎么走，于是他们一路勇敢地坚持走下去。

　　时间证明了一切，收获的季节终于来到。１９９６年，“薪传歌仔戏剧团”演出了廖琼枝新编歌仔戏《寒月》；１９９７年推出取材大陆的《五女拜寿》；１９９８年创作并演出了史无前例的儿童歌仔戏《黑姑娘》；２０００年推出了《亲与仇》。期间他们两度赴美国纽约和休斯顿演出，２０００年更获法国文化部及巴黎市政府盛邀，参加了在那里举行的“夏日艺术节”，用古老的中华戏剧征服了西方观众。

　　临别时，廖琼枝女士用她美妙的歌喉，为我们唱了一段《碧玉簪》里的选段作为赠给记者的“礼物”。我默默地聆听着那婉转、悠长的声音，欣赏着那古朴而睿智的唱词，仿佛眼前这位歌仔戏的前辈正在述说这样的期待：古老而纯朴的歌仔戏在新世纪里，将继续上演过去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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